Indess

半点不由人

冬日暖阳

.老年设定

.平淡的微史向故事

.文笔有限


——

“冬日的阳光不温暖,就如同爱人的心一样。”

王耀擦了擦布满灰尘的相框,在相框背面看到了这句话。他想,哦,又是年少轻狂不知爱恨的时候写的。他没再想,把相框擦完放回桌子上摆好,末了,又稍微的摆正了一些。

王耀叹了口气,做完这些事情他就有些吃力了。稍微动了动胳膊,慢慢拄着拐杖坐回沙发里。

他近几年身体不太好,大概到了人生命的尽头罢。医生每年都会给他检查身体,儿女也会每年回来一段时间照顾他,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他的唯一的心愿这辈子也不会实现了。

屋子里的暖气充足,足够让他只穿个衬衫,但他还是把自己裹得很紧实。

窗户外天寒地冻,路上还有北京初雪留下的白色冰碴。王耀就坐在窗户边,看着早起穿着校服,骑着自行车去上学的学生,看着热气腾腾的油条摊,看着南飞的大雁。

冬日阳光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变得温暖起来。一会儿,王耀自己的身上都感觉到了来自冬日的生机。他渐渐在暖阳中睡去...

——

他和伊万·布拉金斯基相遇在冬季。但这时的冬季不是万物凋零的冬季,而是即将迎来春日的冬季。

那是在19XX年,中国新年之后的故事。

与往常一般,王耀赶着工作日前陪父母在天安门广场前照合影。那是他们一家的传统,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年——从王耀出生之后。王耀当时还幻想,以后要有了孩子,那一定要把这个传统延续下去。当然,这个事情后来并没能实现。

天安门广场游客很多。近几年的经济发展让全世界的人注意到了这个曾经满身伤痕却又顽强的国家与民族。她开放的胸怀吸纳着各国的友人。

王耀不是第一次见外国人,他在大学中就有来自日本的同学。他那位同学开明且不受日本教育的影响,他很乐意跟他一起探讨、学习。只是后来,那位日本同学还是回了自己的国家。

可是这次的外国人有些不同?王耀当时心里

是带着点欣赏意味的,他在闲暇时期跟着美术老师母亲学习绘画,对事物的看法比普通人高了不止一个层次。所以,当他看到伊万·布拉金斯基时,他看到的是一件艺术品。

“剖开人的皮肉,里面不过是蠕动的内脏。”伊万·布拉金斯基曾经对自己的学生说,可当这次,当他看见王耀,他并不觉得人都是一样的。

或许有些人的内里,是一大簇向日而生的野葵花。


于是,像上帝安排好的剧情一般,他与伊万在生活中有了交集。

王耀当时担任着博士生导师的职务,而伊万则是学校外聘的解剖学专家。

那个年代的人对于苏/联都有着那么一种特殊的情愫。道不清,可人心底都明白。那种情愫在他与他之间显得尤为突出。一开始,或许是历史因素的吸引,或许是纯粹的个人魅力,无论如何,又是在一个冬日,他们私定了终身,承认了自己的爱意。

当时的暖阳是真的暖阳,他的小向日葵也是真的向着他而绽放。

——

某次,王耀问道,如果人是带着意义来这世间走一回,那么意义是什么?

伊万只是亲了亲他,他说,亲爱的,你知道的,我是理科生,我的浪漫不及你的万分之一。王耀说没关系,按你的所想说出来。伊万笑着,突然堵住了王耀的嘴。

一室旖旎。

半夜,伊万·布拉金斯基睁开了眼睛。紫罗兰色的眼睛在月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可如果王耀在此时睁开眼睛,他会惊讶的看到,自己的斯拉夫爱人眼里充满了悲伤。


是为了清楚地深刻地尝试分别的滋味。


伊万静默了许久,半响,躺下拥住自己的爱人。

也许这样说显得滑稽一些,但,王耀是听到了这句话的。


——

两个人,彼此相爱,知识水平相当,审美观念相同,本该是天赐的一对,可命运就那样不公。


六月末,王耀陪着母亲去墓园祭奠父亲。

他的父亲在实验室中操劳了一生,最终于柳絮纷飞的四月天离去。彼时,伊万回了一趟苏/联。他在中国的事业虽说是受国/家层次影响,但最终,他的归宿依然是故土。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他心里倜然空落落的。

二十多岁,取得如此成就,尽管他个人无任何为祖国捐躯的使命感,却还是选择留在祖国,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想不通。他不爱王耀吗?爱啊,他爱他的琥珀眼睛,爱他的乌黑头发,爱他身上茶叶的味道,爱他整个人,甚至爱上了他的国家。可这又如何呢?伊万想,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回到那天,回到那个夜晚,把自己说的那句话深深掩藏在内心深处。

可伊万知道这个也不是真正的原因。

——

又是一个冬日,伊万回来了。

王耀亲自去机场接的他。北京没有任何变化,身边人也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一切变化都是自己臆想的,从没有发生。

王耀陪着他慢慢沿着路边的梧桐树走,一步一步,两个人没说一句话。

半响,王耀看着路边梧桐树的枝干,说道,咱们,今后就散了吧。说完,微微仰头,还是看着那处枝干。伊万拉着行李箱,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们站立在梧桐树下,梧桐叶静静的飘零。良久,伊万笑着一把拥住王耀,说,亲爱的,我答应你,不过别哭了,你父母要担心的。王耀瞬间哭出声。

他想说我爸爸去世了,就在四月份你走的时候,那天柳絮如鹅毛大雪,像极了你买给我巧克力那天的大雪,他想说我不是想和你说再见,我很爱你,咱们都好好的好不好,我们去国外好吗,去你的国家,你说要带我去看看你的国家,带我在莫斯科河上乘船,我们去好不好?

可最终王耀只是在伊万怀里哭着,他把他的衣服揪住,紧紧的不放手。而他把自己这一生唯一的最热烈最诚挚的怀抱给了他。


——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


“没有任何要补充的吗?”伊利亚问道。

“没有了,这样写就很好。”王耀摆摆手,他真的有些累了,明明还不到七十...

刚刚的睡意尽散,现实生活又让他头疼不已。小万涅奇卡哭着闹着找妈妈,傻小子伊利亚也不懂哄哄,到最后自己终于看不下去,抱起自己的小孙子,一颠一颠地在客厅走来走去。

“哎呦,爸,您慢点!”伊利亚忙从王耀手里接过小万涅奇卡。“你看你腿脚也不好,摔倒了怎么办,我跟娜塔莎怎么交待!”

“混小子,你关心爸爸的前提是遵从你老婆的旨意?”王耀骂到。“不是,诶,爸爸!我真没!”伊利亚解释道。小万涅奇卡笑嘻嘻的看着,嘴里的手指还滴着口水。

王耀见了又露出笑容。伊利亚忙让小万涅奇卡多笑笑,逗王耀开心。王耀接手抱回了自己的小孙子,往自己房间走去。

伊利亚看着祖孙二人,忍不住笑了笑。

他跟王耀无任何关系,他把自己抚养长大,倾尽一切让自己过上好生活,到现在,自己理应做些什么报答他。他联系了中国的朋友,让他把王耀的信送到北京的一处地址。


窗外,是冬日暖阳照耀下的莫斯科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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